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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长沙“土著”李瑞清的上海饮食故事
    发布日期:2021-10-15 14:55:09 阅读1614次
来源:《湘菜》杂志
文:秦少油
尊重原创,转载请注明出处

近代著名书法家李瑞清(1867-1920)的籍贯一般写作江西临川,实际上,李瑞清是地地道道的长沙“土著”。他生于长沙、长于长沙,他的父亲李必昌在湖南为官三十年,他的岳父余祚馨为常德人。1891 年,李瑞清24岁,参加湖南乡试,考取第一。此时,有人攻击他“占籍”(类似如今异地高考),李瑞清才愤然将籍贯改为江西临川,此后从江西考中举人,进而考取进士,但他的整个朋友圈主要还是湖南人为主。其中谭延闿和著名书法家、衡阳人曾熙就是他最要好的两位朋友。在《谭延闿日记》中,记载了他和李瑞清大量的吃喝故事,值得湘菜研究者注意。



晚清大变局中,李瑞清靠吃喝来隐身

在书法、教育等领域的贡献之外,李瑞清也以精于美食著称于世。“清道人”“梅庵”之外,李瑞清最负盛名的外号当是“李百蟹”,相传他一餐饭能吃上百只大闸蟹。在《先从兄清道人行述初稿》中,李云麾写道,辛亥革命之后,“时局骤变,故麕集于沪者多颠连愁苦,相向无可通融。兄惟日踯躅中逵,常昼不举火。同年僚友及诸门弟子渐有知者,不时佽给,得少供饘粥。又念知兄喜啖,日餍兄于沪北一小闽菜馆‘小有天’,至有为‘道道非吾道,天天小有天’耦语嘲之者。兄赋性狷介,不欲累人,受飨给,必酬以书画。”这段话指出李瑞清与饮食的三层关系:第一,李瑞清本身喜好饮食;第二,李瑞清在辛亥鼎革以后,成为遗老流落沪上,生活境况不佳,朋友及弟子于是邀请他宴会,以此周济;第三,这其中又以一些著名酒楼如小有天为最,成为李瑞清经常性光顾的饮食场所;第四,李瑞清接受宴饮邀约,往往回报书画,以示偿还人情。

李瑞清的宴饮活动主要发生在1912年辛亥鼎革以后的上海,记载这种宴饮资料最为详实而丰富的当属《谭延闿日记》。在李瑞清的朋友圈中,一般人最为注意都是他与曾熙的关系,实际上,谭延闿也是李瑞清晚年密友。关于李瑞清与谭延闿相交之深,李云麾《先从兄清道人行述初稿》中称谭延闿“致力民国而犹不忘清室,于兄亦称至友,情与曾埒。”也就是说,谭延闿与李瑞清的关系之深,并不弱于熙和李瑞清的交往。谭延闿与李瑞清关系相当亲密,有时候还替李瑞清买彩票。事实上,根据《谭延闿日记》记载,曾熙曾在谭延闿家任教,三人之间情感甚深。辛亥革命之后,谭延闿一度任湖南都督,不久却多次流亡湖南省外,其中居停时间最长的地方就在上海。聚集诸多政坛、文坛各色人物的上海滩,成为当时密集的人际交往场所,各种宴饮活动接连不断。

1915年,李瑞清居住在上海北四川路全福里二衖一号,距离谭延闿威海卫路住所并不远。对李瑞清而言,是不忘恢复大清;对谭延闿而言则是保护民国并致力于回湘执政。一些共同的目标和湖南人的同乡之好,令他们频繁走动,宴饮频密。在1914年、1915年、1916年这三年,他们的宴饮活动最为频繁。凡此,《谭延闿日记》均有详细记载。

根据《谭延闿日记》记载,最晚在1911年,李瑞清就与谭延闿相识。彼时作为各省争取铁路国有的代表,李瑞清和谭延闿在北京相遇,一同参加各类宴请。1911年闰六月初四日《谭延闿日记》,“九时起,即以骡车赴万生园,于、宝两侍郎之招。至门遇宝瑞臣,遂同入荟芳轩。张菊生、傅增湘、方玉山、李梅菴、达受甫、李柳溪、刘仲鲁、宋芸子、于晦若均先在。待张季直至十二时乃来,遂入席,仲鲁自为主人于别室,因不入座。菜则政治官报馆庖人,甚好。”此后,他们还在聚美楼、临川会馆等地聚会,并且已经开始切磋书艺。这种早期的交往为日后他们在上海重逢埋下伏笔。

两人大规模的宴请,要等到1914年。彼时谭延闿居留沪上,而李瑞清在上海已有两年多时间。《谭延闿日记》最早记录两人宴饮发生在1914年2月27日,“至小有天,俞寿丞招饮,梅庵已在,相见大喜,以所携酒痛饮尽醉,菜实佳,不负所闻。出,同梅庵至筠庵家,病已愈,坐良久,乃归。”俞明颐宴客,给两位老友提供了见面的机会,两人相见大喜。此后一直到李瑞清逝世,只要谭延闿在上海,两人几乎每周都有数次宴会。这种宴会的频繁,在近代文人交往中也不多见。

他们的宴饮的缘由五花八门,有的是娶媳妇、做寿等日常宴饮,有的是某人差事等贺喜,更多的是无目的的聚会和邀约。有时候是补祝生日。有的是饯行。有的是请托办事。有的为古人如钱南园做生日。为此,他们甚至组织一元会,类似团购吃喝,AA聚会。当然,应当注意的是,《谭延闿日记》并未详细记载他们在宴会上谈论什么,但这些宴会显然带有某种政治目的,如1915年6月4日、5日,李瑞清接连宴请梁启超,邀谭延闿等人陪同。这一系列宴饮活动与李瑞清等遗老势力试图复辟很有关系。

“团购”、AA试吃这种聚餐模式,100年前就有了

早在1913年,李瑞清已经在小有天等地多次聚餐。这种聚餐原因是由于诗社淞社常在此地集会。这时李瑞清的朋友如樊增祥等人曾经组织一元会的社团,这一社团是以定期举行宴饮活动相标榜。当时报纸曾作诗讽之:“道道非吾道。天天小有天。(小有天。酒馆名)书如少师怪,画比石涛颠。白吃一元会,(樊山诸人有一元会,每星期一宴饮,群以梅庵贫,免其出费)墨摩两鼻烟。”

一元会可能是上海流行的AA聚会模式。在樊增祥等人的酒局中,他们免除了李瑞清的会费。而到了在1915年,谭延闿等人组织一元会,李瑞清也是重要成员。3月8日的《谭延闿日记》,“晚六时,与大武、吕满同趁电车至悦宾楼,陈伯言、俞寿臣、李筠厂、张子武、成习之先在,宗子岱后来,惟李道士不至。一元会今日开始,而菜极恶劣,欲以水饺致饱,饺复作豆油气,勉强塞腹,殊不餍望。惟子武、习之同唱粤讴尚佳耳。”这个圈子的一元会开始时,李瑞清并没有参加。3月16日《谭延闿日记》,“偕大武、吕满步入子武家,伯严、寿丞先在,道士、李三、成习之、宗子岱后来。闻李三得海州厘局长,为之一喜。主人设食尚精,惟烧鸭不如曩日,人出八角,尚不及一元也。”5月7日,“晡,偕大武、吕满步至子武家,子武今日生日也。俞三、聂四先在,聂旋去。偕张、俞同附电车至古渝轩,伯严先到,久候,道士、李三乃来,以一元会为子武称祝,酒携二种,菜有九肴,皆精美矣,已醺然而散。”此时,一元会已经作为一个定期组织公开为李瑞清的弟弟饯行。10月3日日记,“俞三偕成习之来,子武亦至,发起吃一元会,遂同往古渝轩,(车中遇聂三)六人去七元,而菜殊平平,可怪。”10月12日日记,“晡,偕大武、吕满附电车往古渝轩,道士、俞三、梁胡子、成习之先在,宗子戴先在,一元会也。”可见谭延闿等人组织的一元会,持续时间将近一年。聚会的地点不拘一格,悦宾楼、古渝轩等地均是聚会场所。宴会上常常“八簋一面”。而当时菜肴价格也多以人均一元为标准,故而不及或超过时,谭延闿都会在日记中记载。一元会的固定成员在六七人左右。只是不知谭延闿等人组织的活动是否免除李瑞清的会费。

此外,李瑞清还曾组织磨耳会。7月5日日记,“晡,偕吕满至李道士家,过章一山,谈顷之去。遂偕李、吕率旭君及惠甫之子至别有天,道士请客也。一山、子武先来,顷之,宣古愚、周美权、张逖先父子、萧某、宋某,凡十三人,所谓磨耳会也。酒则吾所携,又所谓黄汤灌在狗肚矣。菜多而廉,仅七元,道士之调度工也。”李瑞清组织的磨耳会也是文人雅集之一种。这一顿李瑞清请客,仅仅花费七元,每人仅需五角左右,足见李瑞清是调度有方的点菜高手。

他能捧红上海滩的酒楼,搞起家宴也不赖

根据《谭延闿日记》记载,两人共同品尝过的酒楼包括小有天、古渝轩、别有天、式式轩、翠乐居、春华楼、多一处、一品香等沪上著名酒楼。其中又以小有天最佳。谭延闿公开声称小有天胜过别有天。小有天作为重要的聚会场所,郑孝胥、沈曾植、姚赋秋等人也常在此宴请。自1914年以来,《谭延闿日记》频繁出现小有天。宴请的嘉宾有谭延闿、谭泽闿、俞明震、俞明头、吕苾筹、陈三立、成习之、袁思亮、聂其杰等。据蒋维乔、郑孝胥等人日记,则有张元济、陆费逵、王培生、宗子岱、缪荃孙、朱祖谋、徐乃昌、吴昌硕等等。这些人主要由三个圈子构成:一部分以谭延闿等人为核心,这是以湖南人核心的圈子;另一类如张元济等人,则是李瑞清入股商务印书馆的商务印书馆群体;此外郑孝胥、缪荃孙等人,则是故清遗老的圈子。三个圈子人员互相重叠,李瑞清均与他们有密切往来。

各家餐馆均有特定的主顾,如吴学廉与郑孝胥等人主要的宴饮场所就是式式轩等,因这些餐馆各有招牌菜。式式轩、多一处为川菜馆子,而李瑞清喜欢的则是椒盐蹄膀。小有天名菜有白菜加利鸡,古渝轩菜肴则以莴苣白菜闻名。故而小有天的名声可能伴随着李瑞清而越发响亮,甚至当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来到上海时,也听闻这个店子是李瑞清捧红的。

1916年月份,小有天甚至扩大经营规模,1月11日《谭延闿日记》,“小有天新移,新居宏敞过前,清静不及。”此外,这些餐馆已经安装电灯,是十足的新派酒楼,只是有时候备用煤气灯。这些聚会有的是个人单独买单,有的是两人合请。他们赴宴已改换新式交通工具,或乘坐小汽车,或乘坐电车,有时是步行。而李瑞清并不那么穷困,他还在商务印书馆、华昌公司等地均有股票。1916年1月31日日记,“道士入梁璧元股二千金,以千六百元请拨湘帑,今日始交割清楚也。”可是这种状况禁不住庞大家庭的开销。1916年5月30日《谭延闿日记》,“晚饭,小饮。既罢,汪九与大武、吕满出,余与道士、曾九谈。道士言家庭困难,状至欲泣下,可哀也。道士去,已十时,遂寝。”

此外,不少宴饮也发生在家庭之中。如张其锽家,1914年3月31日日记,“傍晚,余偕大武步至子武家,寿丞、吕满先在,见张叔宜,今日余假子武家请客也。道士、恪士、云台,惟张十四未出,鳆鱼及鸭皆不如前日,凄然有别感矣。九时乃散。”此外,有些宴会也在陈三立家。陈三立家的厨子还曾在李瑞清家做事。有时在袁海观家,1914年12曰1日日记,“已一时,遂偕大武赴袁海观之约,既至,李梅盦、何诗孙先在,并见其第四、第五两儿,皆归自瑞士国者。入席,皆自制菜,以锅贴及瓢儿菜为佳,家常便饭,羊肉、牛筋,非例菜也。酒甚不佳,遂不多饮。”1915年2月3日在陈三立家,“赴陈伯严约,成习之、俞寿丞先在,遇李道士兄弟于门,愙士最后至。入席,有十碗一盘,丰腆甘腴,胜馆子多矣。余携酒罄,乃进王宝和,乃至不堪入口,程度之相去岂不远哉。”家常风味往往胜过餐馆菜肴。而无论在哪里聚餐,他们似乎都自己携带酒水。1915年2月4日,“步寻久之,乃得陈伯严屋,俞大、俞三先在,陈人仙、李三后来。又顷,道士乃携酒肴至。半自制,半由陈庖,陈庖故李厨也。饮李携酒,亦不甚恶,此自苛求之过。十二肴皆丰腴可食,尽酒五瓶,尚不醉也,九时乃散。”这里可见,家宴中不仅自备酒水,还可以携带菜肴。此外,诸人家中均有厨师,这些厨师之间也时常流动。这种流动性也为增强饮食交流奠定良好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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