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丨《湘菜》杂志
作者丨文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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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“师道尊严”?
词典里解释：“为师之道，在于尊重人性，严谨为学，即所谓学为人师、行为世范”。
不知何年何月，师道尊严竟阴差阳错地改变了初衷，变成了“为师之道尊贵、庄严”？难怪鲁迅先生在《书信集·致曹聚仁》里也有些愤然了：“古之师道，实在太尊，我对此颇有反感。”
“师”，泛指老师、师傅。唐代韩愈《师说》指出：“师者，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。”在烹言烹，烹饪大师是人类美食的传递者。传播烹饪知识、授艺育人是一门伟大的艺术。因此，一个伟大的烹饪师傅就是一个伟大的烹饪艺术家。
何谓“道”？古代先贤对“道”有不同的解释。《道德经》说：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”显然道是自然、万物的本原。《韩非子·解老》解释为：“道者，万物之所然也，万理之所稽也。”道是万物之所以生的总原理，是宇宙、自然、人生之理、之法则、之规律。
我国自古以来就有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。“师”与“道”密切结合。“道之所存，师之所存。”这是阐述作为师傅的基本标准，指的是一个师傅如果没有一定的“道”，那就不成其为师傅了。
“道”是“师”存在的基础和前提条件，“师”与“道”是不可分离的。
所谓师道，有广义狭义之分。广义的师道是指收徒授艺的理念和规律。包括收徒的目的、作用、意义，授艺的内容、原则、方法等。狭义的师道则是指做师傅的原理和规律。包括怎么当师傅，怎么传授技艺，怎样进行德育，怎样为人师表等。
纵观中国千年道德文化，“尊师重道”无不崇尚“六重”，其中又以“师之重”为先，乃为“第一重”。
人有三命，一为父母所生之命，二为师造之命，三为自立之命。父母生其身，恩师造其魂，而后自立其命。师者，再生父母也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，所以“师傅”也就称其为“师父”。谓之“生命之重”；
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，孰继孰开，师也。承前启后，继往开来，孟夫子继往圣，开来学，万世典范也。谓之“圣学之重”；
天下兴亡，匹夫有责，匹夫能责，在于务学，务学者，务经务师，然经师易遇人师难遇，所以为人师者，人之贵人也，天下之贵人也。
所以师者，关乎人之生命，关乎圣学之传承，关乎天下之太平，成人子弟则天下至德，误人子弟则天下大失也，不可不重视而慎行。谓之“天下之重”。
“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”是一个汉语成语，意思是哪怕只教过自己一天的老师，也要一辈子当做父亲看待。现如今有些人的思想却跑左了，认为人生在世，一辈子只能敬奉一个师傅，并且冠以“祖宗立下的规矩”。如果在前进途中又拜了师傅，则被讥讽为“背叛师门”，“朝秦慕楚”。各行各业如此，餐饮界亦如此。
纵观历史，真正有修为、有道德的师傅，看重的并不是所谓的“师门”，更不会一昧里将弟子禁锢在门下而影响其发展。《西游记》虽然讲的是故事，也足以让人受到启迪。孙悟空在叩首于唐僧之前是有师傅的，与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齐名的通天教主就是他的师傅，教主觉得小猴子“灵性极高”，亲授技艺七年整，终将一个毛头小石猴培养成浑身是胆、天不怕地不怕的“齐天大圣”。为了能让弟子有更大的发展，教主更是毅然决然将弟子“踢”出山门。
西游记里说贪吃贪睡且贪色的猪八戒先前也拜有师傅，“闲里遇真仙”，“有缘立地拜为师，指示天关并地阙。得传九转大还丹，工夫昼夜无时辍。”
“功圆形满”之后，被玉帝敕封为天蓬元帅，掌管天河八万兵。就连使用之武器“九齿钉耙”也十分了得：“名为上宝逊金钯，重量有一藏之数，连柄五千零四十八斤，由太上老君用冰铁锤炼，借五方五帝、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。”
只因在蟠桃会上酒醉戏宫娥、拱倒斗牛宫、偷吃王母的灵芝菜，触犯了天条，被玉帝亲打两千锤，“直接从天上贬到野猪窝里。”才得机缘拜唐长老为师。
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，即使是在克己复礼的年代，拜师尚可从一、从二、再从三。倒是数百年来，社会上传说的魔教、时隐时现的黑帮、层出不穷的流氓团伙，为壮大“势力”，歪曲“师道”，渲染“尊严”，不惜拼命，奋力火拼，避善扬恶。因此各自立下门规：决不允“背叛”师门，甚至是挑筋断脉，严惩不贷。
“师之责”乃为“第二重”：
道者，良知也。人之初，性本善，因有良知也。所以师者，顺人善性，扬其善而抑其恶，是为传道。
道者，创造也。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而道之创造，皆由人之创造而显，人之创造，与道同在，与生俱来，能生万物。所以师者，顺道而为开人之创造，是为“传道之责”。
犬守夜，鸡司晨，蚕吐丝，蜂酿蜜，动物皆有所司，况人乎；花木司美，泥矿司器，水气司能，万物皆有所司，况人乎。工业农业商业，学业职业事业，世间千业万业，皆为人设，各有分工，各司其职，各取所需，是为业道。所以师者，因材授业，鼓之励之，以至成业，是为“授业之责”。
惑者，迷也。人未有不学而知者。未知而学，学而后知不足，于是愈学，于是愈知不足，于是愈学，旋而复始，成长之道也。所以，师者，教其不足而解其迷也，是为“解惑之责”。
为师之责，“责”即责任，师傅收徒应该自省荫庇之能力，修为、精力、时间缺一不可。笔者以为师之责不在于收了多少弟子，而是注重培育了多少人材。
有一则笑话：师傅收徒，一排几数人，徒弟们奉上红包，给师傅行了拜师大礼。时隔不多久，徒弟带着礼物去看师傅，师傅有些迷惘，问：“你姓甚名谁呀？”
长沙有个餐饮人，事业发展颇有些得意，欲拜师，求笔者解惑：“大师有好多徒弟，拜了记不记得啊？”
笔者回答：“那就得看徒弟如何对待师傅了。”孔夫子弟子三千，都记住不可能，但七十二贤徒总还是忘不了的。
“师之慎”乃为“第三重”：
学子少小好动，心性不定，未入正道，师不可惰而不严。《三字经》云：教不严，师之惰。严者，非怒也，非厉也，不惰也。不惰者，尽心也，必果也。奉为“惰之慎”。
为人师，压力烦恼，慎勿发怒，苟若发怒，过较常人更重。一者，学子少小，心性脆弱，易受伤害，苟受伤害，恐终生难愈。二者，为师者一人怒而众人受一染十，十染百，受者甚众。三者，怒则失敬，失敬则学子不畏不信，恐有荒学业。所以师者应忍常人所不能忍，受常人所不愿受，受福受福，能有大受，必有大福。奉为“怒之慎”。
庄子曰：众人重利，廉士重誉，贤士尚志，圣人贵精。孔子曰：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。师者，君子也，莫以利而教，莫以教谋利，苟以利教，苟以谋利，则失道亦。然师亦为人，人必计利，而教育之业，乃久利大利之业，所以师者，应以天下之久利大利而利。大利则大善，必有大庆。奉为“利之慎”。
中国烹坛，皇城根下，有个名气很旺的大师，收徒坚决不收钱，但必须按照老规矩，行叩头拜师礼。师徒之间从此有了名分，滋生出割舍不断的感情，徒弟的事就是师傅的事。他常常对徒弟们说：“我当你们师傅，就图你们将来能将中国的餐饮文化继承下去。”
大师不以红包论亲疏，乐于助人，广交朋友，侠肝义胆，在京城乃至中国烹饪界，口啤极好，众人尊称其为“大侠”。
“师之道”乃为“第四重”：
仁者德也；爱者慈也；师者父也；弟者，子也。故为人师者，唯以父母慈爱儿女之心爱人，方可行师道于天下，古今之圣王贤师，莫不以仁爱为教之本。师以爱子之心爱人，弟子自以孝亲之心尊师，父父子子，师师弟弟，父慈子孝，师慈子尊，孝亲尊师，道在其中矣。敬为“仁爱之道”。
言传身教，上行下效，学高为师，身正为范，乃教之根本。博学广闻，学而时习，教而时新，是以学高，可以为师。仁义礼智信，温良恭俭让，是以身正，可以为范。其身正，不令而行，其身不正，虽令不从。其身正而后能得敬，得敬而后能得信。其身不正则不能得敬，不能敬则不能得信。敬为“师范之道”。
师者，勿以为师而自傲，人皆各有所长于天下，孔子曰：三人行必有我师。又曰：不耻下问。韩愈云：古之圣人，其出人也远矣，犹且从师而问焉。又云：弟子不必不如师，师不必贤于弟子，闻道有先后，术业有专攻。《学记》云：学然后知不足，教然后知困，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，知困然后能自强也，故曰教学相长也。敬为“谦德之道”。
为师应该谦和，与弟子之间的沟通尤为重要，传授技艺要循序渐进，要有耐心。弟子因为不懂才崇敬师傅，师傅又怎么可以因为弟子懵懂而加以训斥，甚至是鄙夷弟子呢？
孔子有个弟子名灭明，字子羽。春秋末年鲁国武城人。相貌丑恶，孔子薄之。毕业后南游江淮，为人敢与去就，率直重诺，从游弟子达三百人，名闻诸侯。孔子闻之，叹气说：“吾以貌取人，失之子羽。”
“师之法”乃为“五重”：
气为人之能，有能而后能行，能行而后能果。所以善为师者，鼓其气，励其行鼓者，使其动也。励者，劝其力也。动而力，力而动，愈动而愈力，愈力而愈动，周而复始，良性循焉。尊为“鼓励之法”。
人之创造，与生俱来，善为师者，循循然善诱人。诱者，导也；导者，致其自达创造也。创造生其成就，成就生其信心，信心生其动力，动力生其创造，创造复生其成就。周而复始，良性循焉。尊为“诱导之法”。
威于信，严于律，不怒而威，依律而严，是为威严。威者，信也。自信信他。信而能威，威而能敬，敬而能畏，畏而能严，严师出高徒；严者，律也。律己律人。律而能严，严而能行，行而能果，果而能成，成人子弟，方为人师。尊为“威严之法”。
当然啰，师傅不关心弟子不行，放纵弟子更不行。当今收徒，流于形式时有发生，拜师三叩之后，师徒各奔东西，极少往来，殊不知“徒不教，师之过”。所以才有“严师出高徒”。
“师之本”乃为“第六重”：
好为而后能恒为，好教而后能恒教，十年树木，百年树人，不好不能为之恒也而好之者不如乐之者，好教者不如乐教者，乐教而好学，学而不厌，诲人不倦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，师之大乐也。师乐教而弟子乐学，教乐乐，学乐乐，教学相长，乐在其中矣。誉为“乐教之本”。
学高为师，身正为范，身正在修身，修身之道，在《大学》，《大学》之道即大人之道，大人之道，即修身之道，《大学》云：自天子以至于庶人，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师者，为人师范，尤当以修身为本，修身治教行大道。誉为“修身之本”。
弟子以师贵，师亦以弟子贵，古之大成至圣先师孔子，西方耶稣夫子，释迦本师，皆因其弟子而成其德。今天下之为师者，皆当以“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，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”而治教，贤德桃李满天下，是为师之大功大德也。誉为“功德之本”。
中国的战国时期有个思想家、教育家，姬姓，孟氏，名轲，是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，与孔子并称“孔孟”。
孟子热爱教育，尊重教师，乐于为师，对学生的态度是“往者不追，来者不拒。”(《孟子·尽心下》)
他把收徒讲学、传授知识，看成人生的乐趣之一：“君子有三乐，而王天下不与存焉。父母俱存，兄弟无故，一乐也；仰不愧于天，俯不怍于人，二乐也；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，三乐也。”（《孟子·尽心上》）
愚以为，孟子率先提出“把培养天下优秀人才当作人生的乐事”，是一项很值得各行各业，特别是当今餐饮业的徒弟们、师傅们去用心思考，去努力实践的伟业。